“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一只血眼蝠，有什么资格让总部重视？”
虽然血眼蝠一族拥有罕见的操控鲜血的能力，但若是想要被总部的高层重视那也太夸张了吧，这可是大妖方才拥有的资格。
单单一名血眼蝠造成的破坏不算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一群血眼蝠集体行动的话，那足以覆灭一座小镇。
目前他得知的消息就是血眼蝠一族下落不明，只有白瑶一人因为脱离种族而留在花城里，加上近段时间以来都老老实实的去献血站当义工去了，猎妖会对她的态度应该是留守观察才对，怎么突然动手攻击？
简清的反应全在凌纯意料之中，她沉吟了一会，脸上堆起严肃的神色：“嗯，你先来说说，小简清你觉得那只血眼蝠怎样？”
“我才刚把她接到家里去没多久，完全不了解啊。”
“那你也近距离的接触过她了，你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简清愣了一下，随后他目光躲闪，有些不确定道：“嗯……给人的感觉还是一个孩子……”
“还有呢？”
“心底比较善良。”
凌纯嘟起嘴巴，神色古怪。
“她到现在都没有杀过人，就连袭击路人也是因为饥饿的缘故，但每次都只吸取少量的血液。”简清结结巴巴的为她辩解。
“这也不能证明她不会杀人吧，也许她只是害怕不小心把路人弄死了会直接引来我们的注意也说不定，毕竟心底善良的妖兽，不能说没有，但终归是很少。”
对于这番话简清只能点头，他并不是很认同，但这些看法在猎妖会所有人心中都根深蒂固，哪怕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凌纯也多多少少有点。
在一个集体中，若是大家都对某件事保留同样的看法，那你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不然只会白白遭到大家的不理解。
但若是说对白瑶有什么印象的话，目前来看只有这些，当然那只小妖兽也格外胆小，看上去比谁都要强硬，实际上内心怂的一批，稍微吓吓就能痛哭流涕，遇到打不过的敌人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夜晚的情景，因为他的突然介入白瑶才得以从总部的除妖师手中逃脱出来，她明明可以趁简清和对方纠缠的时候逃得远远的，可没跑出多久就又转身折返了回来，还义气满满的表示要并肩作战。
妖兽和除妖师并肩作战，这听起来是个笑话，但简清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和妖兽互相合作了。
目前他摸不清凌纯的态度，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愿意看到白瑶就这么死去。
就连那天晚上面对白瑶的求救，他内心也十分犹豫不决。
除妖师的立场和内心深处的同情互相在冲突，令他难以下定决心。
如果不是那个讨人嫌的除妖师对他的父母亲出言不逊，简清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在那个夜晚就这么一走了之。
看着突然间沉默下去的少年，纵然简清什么都没说，但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对方什么心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凌纯站了起来，前倾过身子跨过办公桌，伸出双臂抱住简清的脑袋，将下巴放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
这一幕如果让花城分部的任何员工看到都会惊呆一地眼珠子，但包括当事人简清在内没有谁觉得不妥，有种熟悉的感觉在简清心口上流淌，像是加热过的蜂蜜那样温暖甜腻，令他精神也开始放松，慢慢闭上眼睛。
也许，这才是分部长凌纯真实的一面。
只是那残酷又绝望的过往，还有身居高位的身不由己，以及内心的愧疚和自责，这些经历迫使她不得不戴上冷漠霸道的面具，对每一个人都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唯有在知晓真实自己的家人面前，才能暂时卸下外层的盔甲休息一会。
对凌纯而言，见一见简清，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小简清，我知道你想保住那只小妖兽，但是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凌纯很慢很慢的说着，黑发垂落在简清的鼻梁上，飘逸的香气好闻又撩人。
“为什么？”
凌纯只是苦涩一笑，缩回身子抓起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加密过的视频，推到简清面前。
年轻的除妖师缓缓坐直，眼睛渐渐瞪大，冷汗涔涔的浸湿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这是一段满是鲜血和杀戮的视频。
“……血眼蝠一族在迁徙中经过一座处于山脚下的普通山村，吃了一个村子的人。猎妖会经过十天十夜的追踪终于找到了它们的藏身地点，派出了整整一支大队将其包围并开始驱逐。”
“经过几天的厮杀最后猎妖会取得胜利，在清点残骸时发现还少一具，根据推断确定那只侥幸逃掉的就是现在逗留在花城里的血眼蝠，就是住在你家里的那位。”
分部长边转动着钢笔边抬起眼眸凝视对面的少年。
简清的眼珠子都快要黏在屏幕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句话：
白瑶还在寻找她的族人，想要回到属于她的种族中去。
凌纯轻轻咳嗽一声打断简清的思路：“嗯，小简清啊，现在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一直以来猎妖会都没有放弃过对危害人类的妖兽的追踪，血眼蝠只是其中一批，原本它们安分守己一点注意捕食我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妖兽活动在世界各地，除妖师人手不够，要想保护每一名被妖兽袭击的人类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能优先保护那些会有极大几缕被袭击的名单。”
“可这一次，这些血眼蝠做的太过火了，它们吃了一个村子的人，猎妖会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考虑到这支妖兽带来的巨大危害性，又找到了它们的迁徙路线，于是我们决定直接对这支妖兽进行毁灭打击，将它们彻底驱逐出这个世界。”
凌纯盯着简清：“总体来说那场驱逐行动很成功，所有的血眼蝠都死了，只剩下这个侥幸逃出去的血眼蝠。”
“其实早在花城第一次袭击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关注，但考虑到她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而且总部的高层似乎也有他们的想法早早的就发来通知让我们不要插手，于是我们就没有派人驱逐，结果被你给碰上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想要保护住这只血眼蝠，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简清说不出话来了。
足足过了好久，他的喉结微动，张了几次嘴才艰难的吐出一行字，笑容牵强。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啊，你在想什么啊？小简清我真的不明白了，你明明是除妖师为什么会对妖兽这么上心？”凌纯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只差嗷嗷怪叫，她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难道就因为她的缘故你到现在都对妖兽心生怜悯吗？”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简清也不否认，他正视着凌纯，瞳光清亮又纯粹：“纯姐你别忘了，妈妈当初为什么会提出和妖兽和睦相处的意见。她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才会诞生这个想法的。”
凌纯一下子安静了。
“还有，”简清转头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外满是金黄耀眼的阳光，今早的天气灿烂无比，照得整个办公室都亮堂堂的，“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同情，但是在看到这段视频过后，我想到了她对我说的话。”
少年微笑着，但眼眸里流露出感同身受的悲伤：“她不止一次的说，她想快点回到种族中去，那样她就安全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总是让我想起我的父母。”
“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陪伴在我身边。”
“但当我想念他们怀念那并不是很美满很幸福的过往时，他们却已经不在了。”
“所以，纯姐，我帮助她其实也是想要帮助下那时候的自己，如果能够亲眼看到她回到种族中，我心里也会好受点。”
“这是我的一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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